一线天

人生就是 遇到问题 解决问题

【何莫修】最后一枪(上)

闲言废语:事情还要从一颗原子弹说起…走过路过,欢迎各位和我交流啊


      十一月,墙上的挂钟走过了九点,科学家终于把脑袋从示波器上抬了起来。

      科学研究的泉源来自兴趣,到法国之初,何莫修如饥似渴地选听了巴黎大学、法兰西学院和镭学研究所的相关课程,把满怀的热情都承包给了对真理世界的探索。在听课的同时,他还表现出科学家特有的贪心,他向导师依蕾娜请求能尽快进入实验室实际操作。

      得偿所愿,何莫修成功进入约里奥先生,也就是他导师的丈夫新建的实验室参与膨胀技术观测原子核裂变过程实验。小何博士的动手能力和科学天赋在这里发挥了大作用,他甚至重新改良设计了约里奥先生的实验室和一台新式的摄影机。

      实验室里又多了座雕塑,他总是早晨就坐在这儿,一待就是一整天,从日头高照再到窗外行人的影子被拉个瘦长也没挪过窝。现在雕塑准备动弹一下,他左右转了转脑袋,才发现时间在静止中飞速的流逝,外面早都黑透了,剩下头顶这盏灯孤零零的亮着。

      科学家重回人间,就要食人间烟火,小何博士终于感到了饥饿,谢天谢地,他可怜的胃空虚的快要打结了。雕塑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这当然不是天性使然。何莫修如同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全身上下的关节是生了锈的零件,机器勉为其难的运转起来,零件就跟着吱扭吱扭的叫唤。他扶着桌子好不容易站起来,然后伸了伸胳膊腿儿,骨头又嘎巴嘎巴响了几声

      小何博士对此见怪不怪,他不以为然的把桌上的堆成小山的文件理了一下,归了归类。资料一摞放墙边,草稿纸丢进废纸篓,宝贝论文妥帖的装进文件包。每天都要来一遍的程序,何莫修脱下白大褂,然后从衣架上依次取下大衣、围巾还有帽子,高等教育要求修养必须与一定的体面相匹配。

      离开之前他又照常检查了一圈窗户,校园里行人寥寥,研究所的夜晚算不上热闹。遥远的天空中挂上了云雾,难觅星河。何莫修左手拎着文件包,右手揣在兜里,街道两旁的树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把围巾又拉紧了一点,突然记起了今夕何夕。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今天是感恩节,专属于美国人的节日。

      父母是饱受偏见的移民一代,他们追求更好的生活,所以更加急切的投入另一种文化中,自记事起,每年的这个时候小何一家都是与火鸡一同度过。抛弃和融入都不是字面上那么容易的,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何莫修幼时就对那个遥远的故土有着模糊的想象。

    “法国人可没有屠杀印第安人,所以不过感恩节”这是何莫修初到巴黎时,实验室的法国同学对于感恩节问题给他的回答。那个傲慢的家伙甚至还面带讥讽的问他为什么没有辫子,你看吧,偏见是一个国际性的问题。

      饥肠辘辘的何莫修回忆着并不愉快的往事,走路不自觉的带上了飘悠,腹中的回唱每响一次,那只现在应该已经进了肚的火鸡就会在眼前出现一次。中国有句诗讲每逢佳节倍思亲,值此佳节,他不知道自己该思念哪里,冬季的夜晚倍显凄清。

      那是一个神奇的年代,正赶上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短暂的经济发展,巴黎人对新艺术毫无成见地支持与鼓励,艺术家焕然的精神以及勃发的创造力,都使这座城市成为毫无疑问的欧洲艺术中心。白天人们坐在咖啡馆小酒馆里高谈阔论,恣肆乖张,享受着巴黎比别处更自由更文艺的气息。

      夜幕下的巴黎则呈现出了与白昼截然相反的姿态。摇身一变,不夜城好似画报女郎般香艳,人们在这里一掷千金,寻欢作乐,醉生梦死。黑是最好的保护色,城市的灯火又为这片黑点缀上钻石,让藏污纳垢都变得璀璨。巴黎只是个缩影,当时整个欧洲都沉浸在一片纸醉金迷勾勒出的摇摇欲坠之中,饮食男女们紧紧相拥,他们热爱这个疯狂而糜烂的销金天地。

      生活并不只是简单点线连接,巴黎的科学家们更加享受艺术所带来的灵感,他们的娱乐生活并不刻板,反而十分丰富,这是这座城市的馈赠。小何博士热爱自然和文艺,相机胶片承载了巴黎众生相:点灯的守夜人、风雨中的行人、缠绵于长椅软座的情侣、小酒馆拉琴的艳唇歌手、灯红酒绿的舞会、蒙蒙夜灯与水气氤氲的桥洞……他常在咖啡馆欣赏慢爵士,喜欢骑自行车沿河浏览,也曾搭地铁前去卢浮宫一睹蒙娜丽莎的真容。

      巴黎第六大学的主校园坐落在塞纳河畔,十一月的低温也没让这条河流失去的活力,走出研究所就能听到河水的奔腾的声音,卢浮宫就坐落在河对岸。再往北走几个街区,就到了全世界都闻名的红磨坊,那才是不夜城的主场。

      午夜巴黎极尽繁华,来到这的第三年,何莫修始终摸不清这座城市真正的面孔。繁华只是一层遮羞布,在这背后是一座挨着一座的妓院,一家接着一家的夜总会,还有数不清的嘈杂、肮脏的低档酒吧。浓妆艳抹的女子就站在路边等待着恩客的到来,入冬的夜是凌冽的,寒风中衣着单薄叼着香烟的女子在瑟瑟发抖中为了明天的房租和早餐翘首以盼。

      布朗格斯街上他常会光顾的那家尼泊尔餐厅的灯牌还亮着,远远能看到闪着霓虹的“Kathmandu”,小何博士像是航船接收到了灯塔指引,脚步立马有了方向。巴黎的巷子四通八达且狭窄,每次晚上经过巷口,他都会默默地加快脚步,刻意不往里看。在那些阴冷潮湿的羊肠小道里,保不准又是一群渴望成功但懒惰的贫穷艺术家和诗人,他们总喜欢在夜幕的掩盖下与那些崇拜艺术的疯狂女人做些不可名状的苟且。

      步伐劈波斩浪,小何博士直奔餐厅。他幸运的在Kathmandu打烊前打包了夜宵,阵阵寒风中小何博士抱着烤鸡和店主告别,拐来拐去又在第五区穿梭了将近十分钟,终于回到了公寓。他轻轻地用脚带上门,房东大约已经睡了,呼啸的风也都让他留在了门外。何莫修爬上楼梯回到房间,顾不上太多,外套先扔在沙发上。他饿的快要回到原始状态,恨不得一头扎进烤鸡里。小何博士笨手笨脚的把烤鸡剥了出来,来不及多欣赏一会眼前的酥脆金黄,就和外焦里嫩的烤鸡大哥啃在了一起。

      上帝说幸福就在此刻,小何博士今天饱受折磨的胃即将得到拯救,他使劲的和到嘴的佳肴撕扯起来。可是……等等,上帝又按下了暂停键,他咬着咬着发觉有些不对劲儿,这鸡肉口感冷硬也就罢了,怎么连啃都啃不下来,甚至还有一股动物皮毛的腥味儿。

      何莫修在困惑中睁开眼睛,视野里满是模模糊糊的墨绿色。回了回神儿,他才意识到身在何处,面前出现的应该是帐篷顶,嘴里塞着的是本应该盖在身上的羊皮毯子。

      当年他博士毕业,执意要回到中国看一看,二十六年前的一场梦境,巴黎已经成了生命之河流经过的小小滩涂。何莫修一把拽出了毯子鸡,这怪味……呸呸呸,啃了一嘴的毛。他起身正准备找点水漱漱口,正巧外面有人撩起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来者是他的同事小王,王定方比小何博士要年轻快十岁,何莫修就叫他小王。

      尽管已经到了六月,金银滩草原仍然清凉的过了头,温度让人感觉不到夏天的步伐,小王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蓝色棉大衣,他个子又高,整个人看起来活像是一头熊。进了帐篷见何莫修已经起了床,他松了口气似的走到对面床边坐下

    “老何啊……你可终于是醒了”

      何莫修找到杯子灌了口水,咕噜咕噜半天然后吐掉,他用袖子擦了把嘴,问:“今天几号了?”

      小王刚坐下,听见他这话又猛地站起来,语气急切:“今天都九号啦!”他走到何莫修跟前,伸出三根指头比划着“三天!你睡了整整三天!”

    “那天轰爆模拟实验结束后,你说了句什么‘对不起……我要去睡觉了’然后一下子昏倒了,把大家伙都吓坏了。”

      小王还在喋喋不休,青年手舞足蹈的为何莫修还原当时的场景,“老邓立马跑去找医生,都怕你出什么毛病,结果医生看过以后说你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就行……”

      何莫修端着杯子也跟着回想起来。轰爆模拟实验之前他通宵了三晚搞一个计算,6月6号当天他还特地跑到试验部的爆炸现场去观看结果。许多科研人员看到示波器记录下来的数据图像时都喜笑颜开,何莫修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这是个大突破。科研是和时间赛跑,他专注时总能轻易超过时间,但每到成功一刻又瞬间会被反超。疲惫在这一刻追了上来,何莫修只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双腿打颤,他记得他说想睡觉,后来的事就全没印象了。

      王定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嘴,他手伸进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小包饼干放在桌上,“老邓弄来的,嘱咐我一定要偷偷给你”

      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枣塞进何莫修手里,说:“这个你也拿着”

      何莫修张口欲推辞,小王不由分说把一个枣儿塞进了何莫修的嘴里,露出一脸得逞的笑,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何莫修的后背

    “你就拿着吧……老何同志辛苦了,吃个枣儿补一补”

      何莫修无奈,只好把红枣嚼了嚼咽进去。枣肉在与舌头的碰撞中点燃了味蕾,他能感觉到甜蜜顺着食道淌进了胃里,饱满的感觉让胃更加干瘪。其实这吃法真叫狼吞虎咽,平常他可不会这么暴殄天物,一般情况下都致力于把枣儿化开,尽量让进食的战线拉长,以在意识上驱除饥饿。

      三天没有进食,这种感觉绝对称得上肝肠寸断。何莫修走到桌前,想要把饼干包装纸撕开,他一手拽着一边,但因为太过用力起了反作用,整个场面看起来像是人和饼干扭打在了一起。由于惯性的作用,小何博士一抽手扮演起陀螺,然后转动着撞在了桌子上,杯子、书本还有算盘哐啷啷掉了一地。

      王定方不是第一次领教小何博士拙劣的生活技巧,他出手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他让何莫修抱着饼干先站在一边,然后自己蹲下把地上的书、资料、杯子还有木头算盘都捡起来放好,又从何莫修怀里抽出饼干拆开包装递回去。小何博士接过饼干,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谢。他拿出一半用手帕包了起来,把剩下的塞到小王口袋里,这下王定方不乐意,作势要还给他

    “留着吃……留着吃”他按住了小王的胳膊,接着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讲道理:“饼干要分着吃才香”。简单进食后,何莫修穿上他的棉大衣和大头鞋,又同王定方一起重返了工作岗位。

      1958年春天,何莫修还在北大物理系任教,就在那个万物复苏的春日,他接到了一项秘密任务,组织上联系他说要派他去造原子弹。之后他就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谁都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像很多科研人员一样,何莫修开始秘密进入核武器研究院工作,当时为了迎接苏联援助原子弹教学模型和图纸资料的到来,研究院以最快的速度,建成一个专用厂房和相应配套的研究室。

      一时间广大科技人员几乎人人突击学俄文,谁都是张口Здравствыйте,闭口До свидания。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用上了,小何博士也随身带着俄语词典,人家还在纠结字母时他开始贯通语法,已然成了那些还弄不清楚发音问题同事的老师。全院各个场所,包括厕所里常常都是听取俄语声一片,好似一个俄语研究院。

      第二年,确实盼来了一位苏联专家。可这家伙对原子弹的技术问题只字不提,怎么问他都不说,就是重复一句话“你们都去工厂实习”。专家的口袋里装着一本资料,上班拿出来看看,下班装着就走,从不让中国人接触。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家伙因此得了个外号——“哑巴和尚”

      原子弹正式起步研制是1959年下半年,这个时期正赶上经济困难,粮食、副食品都严重短缺。核武器研究院同样也是度过了忍饥挨饿,身体浮肿的艰苦岁月。每天就餐后走出食堂,小何和同事们都还没吃饱,但一回到实验室就立刻开展工作,结果两个多小时后,肚子就提出了抗议。

      每到这个时候,就成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办法都是让逼出来的。有的人拿酱油冲一杯汤;有的人挖一勺黄色古巴糖,冲一杯糖水;还有的人拿出伊拉克蜜枣,含到嘴里。加餐后立刻又埋头工作,就这样坚持到下班。何莫修起初完全喝不惯酱油汤,可挡不住肚饿,喝上两回也就习惯了。大家还对加餐设定了要求,比如喝一杯酱油汤或糖水,应坚持工作1小时以上,吃一粒伊拉克蜜枣,应坚持工作一个半小时以上。

      院理论部主任老邓是小何博士的校友,俩人倾盖如故,兴趣爱好相近,所以很聊得来。老邓的岳父是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有时能支援他一点粮票。老邓拿这点粮票全作为了奖励,谁的理论计算又快又好,他就奖励谁几两粮票。当时理论部上下平均年龄大概三十出头,年轻小伙子姑娘们,谁能赢到几两粮票,都是喜出望外,简直比得了诺奖还激动,粮票不只能填饱肚子,它更像是一种最高奖赏。得不到粮票的还有不少人,他们就只得撒撒娇:“老邓,我们饿……”于是老邓再外出想办法买了几包饼干,每人分上两块。

      到1960年下半年,“哑巴和尚”不来了,资料图纸也跟着撤走了,一时间研制工作陷入停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成了问题,全院上下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几周后,院里开全员大会,院领导传达了中央决定,他站在一个不太高的台子上,不时挥舞着手臂,气宇轩昂说了很多,下面人心激荡,这些话传到研究院的耳朵里就剩下那两句,头发泛白的院长举起左臂说:“中国人就是把裤子当了,也要把原子弹搞出来!”,然后他又捏紧右拳讲:“原子弹要上,就是用柴火烧也要把它烧出来,哪怕架在火上也要把它烧响……”

      很快,核武器研究院进行战略转移,科研人员乘火车集体搬了家。抵达青海省海西州海晏县金银滩时,加厚牛毛毡搭的帐篷星罗棋布,小何他们被告知这里是221基地。

      一灾接着一难,全国爆发了严重的自然灾害,很多地方饿死了人。这也波及到了核武器技术研究院,食品和电力供应不足,很多时候只能靠喝水充饥,点着油灯工作。221基地海拔三千多米,一年中近二分之一的时间是风雪覆盖的严寒天气。何莫修开始常年生活在帐篷和干打垒的地窝子,也就是茅草与泥土搭建而成的临时住所中。

      国家同样开始为核武器研究院向全国选调科学家和技术骨干,各部门都大力支持,选谁给谁,指谁调谁,不到一年的时间选拔了全国许多优秀的科技人员,先后来到核武器研究院,此时的研究院可谓人才济济。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何莫修看着每天都有年轻的血液注入进来,新成员们辗转千里来到这片草原上,舟车劳顿的疲惫遮不住跃跃欲试,他的心脏也开始跟着揎拳掳袖。工作量增加后老邓还坚持抽空给他讲中国文化,何莫修跟着他甚至还学会了打算盘,说到“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下班后两人在帐篷里,一人占着一张行军床,头上的狗皮帽子也不摘,黑灯瞎火躺着聊天,老邓有感而发:“嗟来之食,吃下去肚子要痛的”

      小型爆炸物理试验场、大型爆炸物理试验场和特种炸药车间相继建立。一到夜晚,理论部各研究室灯火通明,小何他们个个埋头钻研,爆炸物理试验场里惊天动地的试验爆炸声与之遥相呼应。试验数据不断报来,成果开始渐渐呈现出来,一切都在热火朝天有条不紊地进行。

      1963年3月,理论部、试验部和总体部整合之前试验数据及结果,正式提出了研制第一颗原子弹理论设计方案。次年6月6日,经过爆轰模拟试验,实现了预先的设想。何莫修为庆祝这次成功,更是一觉睡了三天。

      戈壁滩上绵延数十公里的帐篷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试验大军在烈日风沙中等待着下一个命令。以此同时,在青海省金银滩221基地里研制生产完成的原子弹各个部件,也开始秘密踏上罗布泊的漫漫征程。西北大地上的每个科研人员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他们似乎离想象中的那天越来越近了。

      主要的科研人员随着部分组件从221基地坐火车到西宁,火车停靠在一处废弃的铁轨上,周围全部由部队把守,没有人告诉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出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有天凌晨火车突然启动,何莫修在睡梦中被晃醒,他爬起来看向窗外,那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士兵们手拉手连起来把他们送走,他从来没有甚至以后也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荒芜的戈壁滩除了广阔一无所有。几分钟后,一座巨塔开始在何莫修的视线里缓缓移动,让他看它看得出神。曾经存在于设计图纸上的铁塔此刻走出了平面,实实在在站在他眼前。科学家脑海里蹦出关于铁塔的数据,102米高,由8647个部件构成,它的全部使命只是为了原子弹的试爆,何莫修看到它就仿佛看见自己,还有一起从事着这份事业的人们。

      第一颗原子弹的代号定为邱小姐,那个装原子弹的容器叫梳妆台,因为那里连接几十个雷管,有很多电缆线,就像头发一样,动起来跟梳辫子似的,倒是颇为形象。到现在为止,科研人员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博邱小姐一笑,她一笑天就亮了。

      随着各个组件陆续组装完毕,罗布泊进入倒计时。1964年10月16日凌晨,原子装置被吊装送上高塔,清晨六点半,技术人员开始接雷管,各项试验准备完成后,核试验基地司令员张蕴玉和九局局长李觉分别带着主控站和并电放的钥匙走下铁塔,最后撤离爆区,进入距离爆炸中心60公里的白云岗观察所。

      那天清晨罗布泊的天气不太理想,云层较低,能见度不太好,但随后不久,试验场整个场区气象好转,是个好兆头。

      当主控站技术人员按下决定历史的电钮,模拟整个流程自动控制系统进入自动控制状态。这是最为焦灼的10秒钟,满屋子的心跳无声的颤抖,每个技术人员大脑里开始自动模拟原子弹整个爆炸流程。原子弹从雷管点火、炸药起爆开始,能量向内心聚焦,高温高压压缩铀—235材料,核材料达到超临界值,中子轰击原子核,链式反应快速形成,原子核不断产生裂变,它将要释放出巨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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